最近，常常有人问我：“为什么现在主张首选抗抑郁药治疗焦虑症？”“不是有抗焦虑药吗？抗焦虑药不是用来治疗焦虑症的吗？”
诚然，查阅近年各国国家发表的治疗指南，都将SSRI或SNRI作为治疗若干焦虑障碍的首选药物；而把经典的抗焦虑药BDZ（苯二氮卓类）列为急性治疗的辅助用药或次选药物。而在目前的多数教科书中，SSRI和SNRI确实归类于抗抑郁药。
事情还得从精神药物的分类说起。精神药物，从广义说，指一类能直接影响精神活动的药物；狭义的定义，则指可以用来治疗精神疾病或消除/减轻精神症状的药物。可以减轻或消除精神病性症状，主要用来治疗精神病性障碍的，便称为抗精神病药；可以减轻或消除抑郁症状，主要用来治疗抑郁症的，称为抗抑郁药；可以减轻或消除焦虑症状，主要用来治疗焦虑症的，便称为抗焦虑药。
然而，问题并非如此简单。例如，很早便发现许多抗精神病药，在较高剂量时，具抗精神病作用；在较低剂量时，具抗焦虑作用。三十年前在美国，便流行过一种奋乃静和丙米嗪的合剂，用来治疗伴焦虑症状的抑郁症，其假设便是用低剂量米帕明抗焦虑，治疗剂量的米帕明抗抑郁。国内常用来治疗焦虑/抑郁的氟哌噻吨和美利曲辛的复合制剂—黛力新，也是同样的情况。类似的组合，近年也有。例如氟西汀和奥氮平的复合制剂，显然，其中的奥氮平起的主要作用是抗焦虑。至于，抗抑郁药具有抗焦虑作用的例子那就更多了。
其实，还有许多药物并未归类于精神药物的，也有抗焦虑作用，即可以减轻或改善焦虑的精神症状或躯体症状，如抗组织胺药、β阻滞剂、硫酸镁等。但是，具抗焦虑作用是一回事，能否作为治疗焦虑障碍的药物则是另一回事。需要在临床实验中验证它们的有效性和耐受性，要权衡药物的治疗效应和不良反应；对于那些呈慢性或复发性病程的焦虑障碍而言，还要对药物的长期治疗的正反效果作出评估。
现行的药物治疗适应证注册制度，有一整套相当严格的规则，要进行一系列临床试验，再经过专家评审，方能得到许可。美国的FDA是这样，中国的SFDA也是这样。经美国的FDA批准的SSRI或SNRI用于治疗焦虑障碍的适应证有：广泛焦虑障碍：艾司西酞普兰、帕罗西汀、度洛西汀、文拉法辛；惊恐障碍：氟西汀、帕罗西汀、舍曲林、文拉法辛；社交恐惧（焦虑）障碍：帕罗西汀、舍曲林、文拉法辛；创伤后应激障碍：帕罗西汀、舍曲林；强迫障碍：氟西汀、氟伏沙明、帕罗西汀、舍曲林。我国SFDA批准的有：广泛焦虑障碍：文拉法辛；惊恐障碍：艾司西酞普兰、帕罗西汀；社交恐惧障碍：帕罗西汀；强迫障碍：帕罗西汀、氟伏沙明、氟西汀、舍曲林。据我所知，还有些正在报批或者正在进行申请适应证的临床试验。可以预期，将来还会有更多的“抗抑郁药”取得治疗焦虑障碍的适应证许可。以上属于适应证的当然有靠得住的证据，还有些药物由于种种原因没有申报适应证，但也有用以治疗焦虑障碍的循证医学证据。
既然已有那么多SSRI和SNRI被批准用来治疗各种焦虑障碍，为什么不把它们称为抗焦虑药？我猜测，可能是因为它们在最初申报适应证时，报的是抑郁障碍，于是就被归到抗抑郁药这一类别。而它们的治疗焦虑障碍的效果是后来才证明的。其实，一种药物，在不同的药物类别中出现并不少见，例如，阿司匹林属解热镇痛药，又是抗凝血药。那么，有没有可能在抗焦虑药这一类别中，也列上SSRI和SNRI呢？我想，应该是可能的，也是合适的。这样，也就不会出现“为什么用抗抑郁药治疗焦虑症”那样的问题了。这样的建议，采纳与否，得由药物分类方面的专家来定。
张明园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
